谷歌CEO皮查伊专访期望年末前可让60%职工轮换上班

  新浪科技讯 北京时间5月20日下午消息,和所有大型科技公司一样,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间,谷歌和Alphabet在我们的生活中发挥着超常的作用。无论是帮助人们在搜索的时候找到可靠的信息,在病毒检测这件事上与政府合作,与苹果共同在Android和iOS内开发轨迹系统,或打击YouTube上的虚假信息,谷歌的能力和责任空前巨大。

  谷歌和Alphabet的首席执行官桑德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最近接受Vergecast的采访,讨论谷歌在这段时期面临的挑战,包括核心广告业务的挑战,远程管理公司的难题等。皮查伊自己在也适应远程工作;他把更多时间用于阅读和思考,平时的话他都是在通勤途中阅读和思考。然后,他还从零开始,跟着YouTube视频教程,学做披萨。

  皮查伊还谈到了谷歌对硬件业务的投入,包括Pixel手机产品线,以及公司将如何继续努力简化“以复杂出名的”消息应用策略。

  以下是采访全文:

  尼雷·帕特尔(Nilay Patel):有三件事我很感兴趣。第一,谷歌怎么应对这次的疫情。第二,你的业务受到了哪些影响。第三,我跟每个CEO都聊过时间管理,那我相信远程管理像谷歌这么大的一家公司,肯定会有不同的时间管理。我很想聊聊这些话题。但(上周)还有两则跟谷歌有关的大新闻十分重要。我想先就这两个新闻问几个问题。首先,NBC的一篇报道指出,公司在多元化方面的工作已经在减少,并且公司内部甚至不再提及“多元化”一词。这是真的吗?

  桑德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多元化是我们的基本价值。鉴于我们生成产品的规模和我们在本地为用户服务的事实,我们尤其致力于维持员工团队中的多样性。我认为,我们是最早开始发布透明度报告的公司之一,并且从那以后一直在分享透明度报告。我们也刚刚发布了最近的年度多样性报道。在关键领域,我们取得了些许进展。未来还有很长的路。但多元化很重要。

  我们做的事情一直都跟我们的规模匹配。我们首先想,哪些有效,那些可以更好地扩张。我能说的是,目前我们对多元化的投资,就规模和资源而言,超过了公司历史上的任何时期。

  帕特尔:报告里有一部分很有趣,因为以往这都牵扯到Facebook。但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真正跟谷歌的人员交流过。就是你的这些措施和管理公司的方式,更大程度上是在回应保守派的批评。你会不会顾及批评到底来自哪一方?

  皮查伊:我们的多元化工作,不带任何你说的那种角度。作为一个行业,一家公司,我们在很多领域,仍然缺乏多样性。所以,我们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其他的我们没有多想。我个人认为,在公司内部,我们已做出很多努力来确保公司可以容纳各种观点,确保无论政治观点如何或其他方面,人人都有归属感。就是这样,我认为这是两件独立的事情。

  迪特尔·波恩(Bohn):另一个发生在昨天的大新闻是,马里奥·奎罗斯(Mario Queiroz)和马克·列维(Marc Levoy)两人悄悄离开了Pixel部门。而且Pixel的销量数据也不是特别理想。那目前,Pixel业务是不是达到了你期望的水平?

  皮查伊:我先来说说硬件,然后在聊Pixel。过去几年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主要的整合阶段,因为我们正努力把谷歌硬件与Nest整合到一起。我们收购了HTC的移动部门。所以,这中间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然后,我们的产品组合也很广泛。所以,过去几年无疑是一个建设阶段。长期角度,我们会全力以赴。做硬件不容易。它涉及各种零部件,需要花时间去准备,像底层的硅片或显示屏或摄像头等等。当然我们也在积极投资,但这些也需要时间。总之,我相信,我们正在取得很大的进步。

  去年发布的Pixel 3A,是我们有史以来NPS评分最高的一款产品,在市场上也绝对是标杆产品。所以,对我来说,这说明我们已取得长足的进步。我们在本周刚刚发布了Pixel Buds,反响不错。我们的Next Home Hub产品也表现不俗。

  我们看得是的长期发展。我们不仅仅局限于手机。我们对计算的未来发展趋势有一个愿景。我相信,这一个愿景离不开硬件、软件和服务三者的结合。你必须考虑它们之间的交叉点。寻找这种交叉点,然后照着去做,非常有价值。

  当然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我们势必会遇到一些挫折。在这个复杂的领域,我们仍是新手,所有一切都不会一帆风顺。但我依旧十分期待我们将要在今年晚些时候推出的产品。特别是我从长远角度去看的话,因为我们的一些深层次工作需要三到四年的时间才能看到结果。当这些付出产生回报的时候,我很期待它们塑造公司前进方向的方式。

  波恩:我记得,自从成立了这个部门以来,每年我都会问你同样的问题:“你对硬件有多认真?”然后和无人驾驶汽车一样,你总会说“这是一个五年计划。”但是这五年计划似乎总是五年,没有推进。所以,你说的长期发展,依然指的是硬件真正带来切实回报,比如显著的销售额和显著的市场影响力所需要的时间吗?还是说,你正在期待一些更加直接的?

  皮查伊:我的意思是,我们会在整体计算工作范围内以及我们目前生态系统的状况,来考虑我们的硬件工作。我们会考虑这些因素。我认为,构建一个财务上可持续的业务也十分重要。因为我关注硬件需要的投资水平,包括你要做的所有技术研发,你需要开发的供应链,还有进入市场的投资等等。所以,这是一笔巨大的投资。想要做好这些,你必须要有一个清晰明确的在财务上可持续的目标。这很重要。

  对我来说,原因有三。一是推动计算向前发展。二,切实指导我们的生态系统。目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进展良好,追溯到Android的早期,我们和三星合作的Galaxy Nexus,是一款重要的手机。平板领域里的Nexus 7。还有Chromebooks。我们用原始硬件来引导我们生态系统的发展。然后我会关注那些我们还没有深入涉足的领域——比如智能手表。然后你会发现,按照你希望的样子去引导一个生态系统——构建基础平台——并非易事。

  这是第二个原因。然后第三,是建立真正可持续硬件业务。所有这些都很重要,我也很期待。里克·奥斯特罗(Rick Osterloh)的团队,和希罗什·洛克海默尔(Hiroshi Lockheimer)的团队合作紧密,他们都有长期的愿景。我们都在努力朝着目标前进。

  波恩:你现在不仅是谷歌的CEO,也是Alphabet的CEO。你能抽出多少时间投入到硬件上?你会看原型吗?还是一周就开一次会的参与程度?或者,硬件占据了你的大部分时间?

  皮查伊:我想这只是一个巧合。今天早上我还跟硬件团队讨论明年的产品。

  波恩:可以透露一点吗?

  皮查伊:到时候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里克和希罗什正在负责这些工作。不过跟着时间的推移,我希望在他们的大项目上少花点时间,少些干涉。

  帕特尔:波恩说,他刚刚测评了Galaxy……A51?

  波恩:是的。

  帕特尔:这是一部平价手机。他给打了七分。我们测评它的原因是——

  皮查伊:我在介绍视频里看到你们说:“这部手机的销量超过了Galaxy。”我看了那个视频。

  波恩:实际上,它是上一季度全球最畅销的手机。

  皮查伊:我是从你们的视频中才知道的。有点意思。也许我应该早知道这些。

  帕特尔:所以我的问题是,但我们正真看到你们发布新手机的时候,我们会想,你们会不会跟三星的旗舰设备竞争?会不会跟iPhone竞争?你们的定位是什么?你们会不会推出一款重磅旗舰手机,瓜分顶级市场的份额?

  皮查伊:我刚刚提到了Pixel 3A,因为我们在这部分已经清楚地展示了强有力的价值主张。不过话虽如此,如果你希望推动计算向前发展,你不能忽视了高端机型。所以,我们在这方面也投入了大量精力。

  所以,你们会继续看到我们同时投资中低端和高端设备。我们对不同级别的设备一视同仁——而且目前我们正在为我们的生态系统开发入门级设备。对此,我个人是非常期待的。但是,我们其实在高端设备上的投入更多。在高端设备上,你会看到我们的一些基础投资得到回报。这需要时间的积累,大概是两到三年时间的深入投资,然后才能把事情做好。

  波恩:你有没有看到——特别是现在大家都宅在家里——在硬件消费方面,消费者行为发生明显的改变?大家都出门购买Nest摄像头吗?还是他们觉得暂时不需要这些摄像头因为他们现在一直待在家里?你觉得有哪些变化?

  皮查伊:显然,在软件方面,我们清楚地看到疫情对部分产品的使用率是有影响的。有些产品也受到了负面影响。但我们大家可以衡量这些影响。但硬件就有点复杂了,因为它实际上受制于供应链,而供应链对不同的产品有不同的影响,当然需求也受一定的影响。有些是因为缺乏妥善的零售工作等等。所以,我觉得眼下很难预测需求何时可以恢复。至少我觉得,现在还说不准。

  帕特尔:让我们换个话题,来谈谈谷歌的其他业务和发展。波恩提到了消费者行为。那我正好想到,谷歌地图的使用率有没有下降?

  皮查伊:肯定下降了。光是你不用谷歌地图就已经使得它的使用率下降了。(开个玩笑,别介意。)

  帕特尔:我可是一直在用谷歌地图。

  皮查伊:实事求是地说,谷歌地图的使用率确实显著下降了——很明显,因为大家都不怎么开车出门了。你可以很直观地看到这个影响。不过我觉得比较有趣的一点是,过去两到三周,我们正真看到用户回到谷歌地图寻找本地信息。所以,我们正真看到用户活跃度正在回升,人们开始在谷歌地图上搜索服务,搜索附近哪些商家已经开业等等。人们又在慢慢开始寻找和发现本地服务。这一个明显的拐点,不过也并不能说明太多的问题。但至少趋势在那里。

  帕特尔:然后对于其他广泛业务——显然谷歌的大部分收入来自广告。我们已感受到广告市场变化带来的影响。全世界都感受到了广告市场变化带来的影响。那你怎么看到这些对谷歌的影响?你的对策是什么?

  皮查伊:我有在财报电话会议中提到这些。相比一月和二月,三月份的影响更明显一点。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谷歌无法幸免于全球经济。在某些方面,它在各个行业中都具有代表性。很明显,所有行业都受到了影响——旅游业是受影响特别严重的一个例子——我们也感到了这一点。

  有趣的是,跟过去的周期相比,搜索是非常以投资回报率为导向的,以绩效为导向的。所以广告主会采取行动。他们会迅速撤退。我们正真看到了需求的变化,人们也在适应。但你会马上看到“办公家具”中的活动。所以你能够正常的看到经济的实时变化。这些趋势都非常有意思。但毫无疑问,我们的业务受到了影响。

  波恩:在你的财报电话会议中,你暗示,这种影响不会在下一季度马上得到解决。我们正处于困难时期。但是无论走出这些影响需要花多久时间,你认为跟一年前相比,广告市场会不会显著回缩?还是说,你认为你的广告业务或整个业务会发现根本性变化?或者,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预测未来比较困难?

  皮查伊:这样的一个问题大家都在思考:你看到的那些趣事是不是已经恢复到平均水平?旅游业能不能回到往日的水平?等等。

  鉴于病毒的性质,我们确实很难预测疫情会持续多久。我们通常认为,疫情的影响会持续一段时间。我认为这是看待疫情的正确方式。作为一家公司,我们会假设恢复正常需要较长一段时间,然后我们会对此做规划。其他的,我不好说。

  我认为,就社会交往而言,与人见面的需求是最基本的。个人而言,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平常的样子……想去看球赛或其他的。

  我想去听音乐会吗?当然,怎么不想!所以我相信,人类的固有需求就在那里。但我认为,回到平常的样子还是需要一阵子时间。我觉得,应该会是缓慢但稳定的恢复。

  帕特尔:那你怎么看待大家对恢复经济的需求?在谷歌,你告诉大家,整个2020年都将在家远程工作。那就谷歌而言,你有什么看法?然后,更宽泛地,你怎么看待在美国各地人们对恢复经济的需求?

  皮查伊:一开始,我觉得我们是最早开始允许人们在家工作的公司之一,部分原因是我觉得这对保持员工健康和安全是有意义的。我认为,既然我们多数工作可以在家完成,那我们当然有必要支持和提倡保持社交距离。显然,这种需求在不同群体间有很大差异。我们之前谈到的硬件,它必须要用到测试设备、实验室,这些都很重要。你在测试环境内,你没办法测试某样东西在5G环境中是否工作。

  所以,不同团队之间的差异很大。不过在要求大家回公司上班这件事上,我们会采取保守的做法。在本地法令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会先让10%-15%的员工回公司上班,优先让确实需要回公司上班的员工回来。这样一来,我们大家可以保持较低的环境密度,并实施各种安全措施。然后我们说10%-15%的员工,并不代表实际人数就这么多——我们可能会采取轮换的方法,让更多的员工每周和隔周回公司上班。

  然后你还会发现人们对此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有的非常想回公司上班,他们怀念这样的场景。特别是在谷歌,二十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切切实实地投资我们的办公环境和创造的文化,好让大家更好地协作。所以,我知道,取决于他们的个人情况,有些人会怀念那样的经历。但是也有另外一些人会比较保守。所以我们会努力照顾到大家的感受。

  不过我希望到今年年底,我们的产能可以恢复到20%-30%。也就是说,我们大家可以让差不多60%的员工每周回公司上班一次,或者类似的情况。所以,这就是我们说的,大部分员工会一直在家工作直到今年年底。但这是一个动态的情况。如果情况好转,我们会做相应的调整。我们大家都希望保持良好的灵活性。尝试去真正了解,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有用,什么没有用。

  波恩:对于在家工作或远程工作的人员数量,你有长期的考虑吗?Twitter宣布可以永久性地在家工作。也就是说,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在家工作。你也有类似的计划吗?还是说想再观望一阵?

  皮查伊:我希望用数据来说话。所有我将其视为一个研究阶段,然后看数据怎么指导我们。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很高兴Twitter在进行这样一种比较“极端”的实验。所以谢谢杰克·多西。可以给我们这样一个参考。

  在某些方面,生产率确实下降了。我不清楚的是,在最初两个月中,大多数已经着手处理手头的项目,所以他们也知道之后要做什么。但是接下来,在下一个阶段,比方说,你要设计明年的产品,你正处于集思广益的阶段,事情仍处于凌乱状态。那这时候,怎么开展协作?这一点比较难理解,也不好操作。所以,这也是我们想弄明白的,想清楚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

  对此,我们可能会采取保守一些的态度。我们大家都希望确保一切正常。但从这一切来看,大家是否都在学习,是否在对待这件事上有更多灵活性?我想答案是肯定的,我愿意打这个赌。

  帕特尔:接下来我打算向你打探下消息应用策略。我要刨根究底,你得配合我。

  皮查伊:看来参加你们的播客,不聊聊我们的消息应用是不可能的。

  波恩:Pop quiz、Hotspot,各种产品,随便点。

  皮查伊:我们消息应用的复杂程度是为了让你们不闲着。

  帕特尔:谷歌历来擅长内部测试和使用自己的产品。显然,眼下这个时刻,使用这些产品的方式从来就没像以前那样被重视。你在Meet上加入了群像视图。仿佛这里本该就有一个按钮,但突然间大家发现这个按钮竟然不在那里,然后突然之间,它又出现了。但还有一些更大的竞争对手。有更多面向消费者的公司正在取得成功,比如Zoom。你对眼下的时刻,是否态度明确?比方说:“我们一定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大家都知道该做什么,因为我们也在尽力使用自己的产品。”

  皮查伊:当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几个月前,哈维尔·索特罗(Javier Soltero)加入了我们。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想要怎样的结果。所以,一些工作已经在明确进行中。然后在某些方面,当疫情爆发,我们还没有完全处理好我们期望的改变。

  我觉得啊,Google Meet团队通过远程工作的方式开发和迭代产品,达到他们期望的结果,这中间的反差,很有意思。哈维尔住的离公司有点远,其实是很远,他加入我们时的一个最大顾虑就是通勤难题。但是,他现在的工作完全是远程的。但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很多学校、组织已经在使用Google Meet。所以,我们也在加倍努力。

  显然,疫情模糊了消费者和企业之间的界限。人们在各种场景下使用这些产品。所以,毫无疑问,我们将其视为一个机会,扩大Google Meet和Google Chat的规模,让这两款产品更好用。

  当然,我们是服务供应商,但也是一个平台。所以,RCS(富通讯服务)和我们做的所有工作也是如此。在RCS这一块,我们的角色好比联合国,把各种人聚集在一起。所以,实际的进度比看上去的更好,因为你在这上面聚拢了很多人。当他们注册的时候,你能够正常的看到慢慢的变多的发展势头。

  所以我觉得这些融合得很好。我也很高兴,跟哈维尔的合作特别顺利。他不仅与我们的云服务团队合作,也与我们的平台团队合作。我觉得我们目前的定位非常好。

  波恩:你提到了RCS。那么我就要问……

  皮查伊:我就知道波恩有话要说。

  波恩:当Facebook说“我们要整合公司的所有通讯产品,把所有内容做全面的端对端加密”时,你觉得谷歌的这种在多场景下提供多款产品的路线,还行得通吗?或者,你觉得需要更多的整合?

  皮查伊:我们大家都希望有更多的整合,更简单的视图。但在所有场景下,我们的平台都在提供服务。Android作为开放平台堆栈的一部分,它是开源的。我认为你会需要一个开放的标准通讯框架。然后从短信时代开始发展。

  我们会继续在所有场景下保持这个路线。因为我们相信这是构建开放堆栈的一部分。目前,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变化。但是说到我们的服务,我希望尽可能地为大家做简化。而且与Google Meet和Chat相比,我觉得我们取得了非常好的进步。我们为消费者推出Duo,然后为企业推出了Google Meet和Chat。不过这条界线已经变得模糊。这些工具的底层使用的是相同的技术。他们都是基于WebRTC开发的,有很多共同的工作。并且鉴于它们有共同的团队,希望日后迭代也不成问题。

  总的来说,我觉得这里边的灵活性还是有的。

  帕特尔:让我们从电话开始谈起。苹果手机粘性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在于,他们有一个很棒的信息产品。你认为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谷歌需要一款粘性强大的即时通讯产品来吸引用户吗?

  皮查伊:我想从用户和技术两个角度来回答这样的一个问题。

  从用户的角度来看,无论你购买的是哪一款Android手机,你总是会想要一个基于电话号码的信息产品,而且你需要不仅是发消息,还有平台附带的一些其他功能,我们正在努力做到这一点。我认为这种整合是至关重要的,这也是Android落后的地方。所以,这点真的很重要。

  从技术上讲,不同的原始设备制造商和不同的运营商拥有不同的RCS实现,这就是导致Android系统崩溃的最大原因之一。这种崩溃造成了真正的痛苦。因此,在生产力、效率和精简方面,简化工作将成倍增加。出于这两个原因,我认为,重要的是投资,正确地开展投资。

  帕特尔:所以我们假借讨论新冠大流行之名把你“骗”到这来,但主要讨论的是信息产品,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来聊聊大流行。

  皮查伊:(笑)哇,真是个惊喜。

  帕特尔:我觉得你的团队已经为你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你肯定早就知道我要问这个问题。每周,当特朗普和他的团队举起流程图,高呼“看看,大约有几千名谷歌工程师正在研究它”的时候,我都拿小本本记了下来。

  那就跟我聊聊呗。那天,特朗普说有人从谷歌打来电话向他道歉。你预料到这一天了吗?这件事是真的吗?那段时间怎么了?

  皮查伊:在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早期,我们就决定,作为一家企业,我们该在我们的专业相关知识可以触及的领域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我们做了很多努力。

  我认为这诸多努力中有两项工作,让我们与(白宫)新型冠状病毒特别工作组取得了联系。其中之一是谷歌能做些什么来提供更多的信息;另一个则是Verily正在开发的一种大规模测试方法,这一测试尤其强调直达测试,重点是第一反应者。我们就这两项工作与白宫开展了合作,事实就是这样。

  今天,我认为Verily目前位于13个州的86个站点中。这就是我们所做的努力。显然,这花费了比我们大多数人所预期的更多的时间,因为在此过程中确实存在一些限制。但我认为我们已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我们的观点是,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我们大家都希望能够尽一切努力帮助美国政府取得成功。所以我们正努力在其中发挥我们的作用。

  帕特尔:那我就直接问你了,你给特朗普总统打电话道歉了吗?

  皮查伊:我是和特别工作组联络的,谈话也是和他们进行的。

  帕特尔:这回答很妙。我突然意识到,谷歌与Verily并没有明显的分界。我想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你明白吗?你是Alphabet的首席执行官。Verily隶属Alphabet,你也是谷歌的负责人。

  皮查伊:我认为我们是在两个领域进行交流,我们聊得有点混。我的确认为作为一个企业领导者,我有责任澄清和明确我们的沟通方式。我不认为我们该在两个问题上反复,所以我想确保我们的沟通是清晰明确的。

  帕特尔:那么,Verily和谷歌之间的关系现在是怎样的呢?你们还有志愿者在Verily项目中开展工作吗?

  皮查伊:是的。因为Verily和谷歌都隶属于Alphabet,因此我们将其视为我们大家可以提供帮助的领域。也就是说,有的时候,谷歌在做医疗保健方面的工作,而Verily也在进行医疗保健的工作。如果我们在有需要的地方共享资源,那么有的时候谷歌可能会在AI方面取得突破,这恰恰是Verily用于商业化的手段。在技术层面上,我们大家可以交换意见。在监管层面,我们共同努力建立一个合规流程、共同构建完整的框架。无论是谷歌还是Verily,只要能有所进步,我都感到很兴奋。

  波恩:你认为这种区分有用吗?即使这两家企业都隶属于Alphabet?还是说,你对于Alphabet和Verily、以及Alphabet和谷歌之间的区别有什么想法上的改变吗?

  皮查伊:这是个好问题。在很多方面,我发现区分两者能够真正起到帮助作用,因为当你使用像Waymo之类的东西时,它所需要的时间框架,(它)处理的问题与构建一个典型的互联网产品是完全不同的。我喜欢这种结构上的分离,谷歌的管理团队不需要坐下来思考全局,那他们就可以更专注。这种区别,让我们也可以根据不同的特性和不同的时间范围来进行不同的投注。

  所以Alphabet创造了这种灵活性。我们大家都认为,整个Alphabet的根本共同点是必须有更深的技术基础,也就是要基于某种基础技术来处理问题。这就是潜在的共性。

  谷歌广泛关注互联网领域,你知道,如果(一个问题)与其他的有明显不同,但仍然允许我们应用某项技术——也许是AI或者我们的数据中心之类的,那么我们肯定还需要正确的结构、正确的激励、正确的方法去解决这样的一个问题。所以我认为这种灵活性是很重要的。我想有时我们可能会看到一些东西然后说,“嘿,可惜这是在谷歌,要是在Alphabet也许更有意义。”反之亦然。因此我们搭建了很多结构,来创造这种灵活性。 Nest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与硬件团队的联系更加紧密,且显然存在融合。

  帕特尔:所以在Alphabet之下,还有一些重大的健康计划,Verily只是其中之一。我认为,现在是生物技术和健康科学的高光时刻。你认为,现在的Verily完全专注于新型冠状病毒大流行吗?还是说它也在开展一些其他的工作?

  皮查伊:这只是许多事情中的一件。Verily上有很多人是医生和医护人员。显然,在当前的情况下,通过打电话,他们乐于提供很多的帮助。但关注的焦点是很多的,例如糖尿病这样的慢性病。他们显然也在关注医疗保健的其他方面,而且他们将继续这样做。所有的重点都是正在进行的不懈努力。

  帕特尔:谷歌正在围绕新型冠状病毒和流感大流行做一些其他的事情,除了网站之外,还有什么呢?

  皮查伊:谷歌正在做的有很多。到目前为止,我们已通过各种方式投入了10多亿美元,包括向公共卫生组织捐款,向中小企业提供广告信贷,以及在每个国家通过官方机构向中小企业提供直接贷款项目。我们在个人防护用品方面作出了努力。Rick的团队在呼吸机方面做了很多深入的工作。我们通过像Meet这样的产品为学校提供支持。我们还提供了Chromebook,涵盖了各种各样的努力。

  此外,我们还和苹果公司一起,在接触者追踪方面作出了了很大的努力。

  帕特尔:谷歌和苹果在这个层面上的合作并不常见,这一合作是缘何开始的?你和蒂姆·库克(Tim Cook)是怎么聊的?你们两家公司的合作进展如何?

  皮查伊:这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工作。开始的时候,我想我们都看到了问题,看到了做某些事情的机会,团队就慢慢的开始着手解决了。在一些正确的时机,你会意识到这样的一个问题,但重点是要好好解决这样的一个问题,我们都明白有很多事情实际上很难操作。

  所以我们意识到,作为平台提供商,我们真心希望事情变得更简单,并在用户同意和隐私保护的情况下,让它大规模地运作。于是,团队开始讨论,他们看到了一个可以做得更好的机会,所以我和蒂姆开始了讨论。我们决定“共同宣布”,因为这有助于澄清我们将会始终如一地解决这个问题。

  因此,对于公共卫生组织的规划,我们想要给出一个明确的承诺和一个他们可以实际投资的框架,我们将把它作为一个平台来支持。

  这两个团队每周会在两家公司进行多次讨论,我们也在与世界各地的公共卫生组织进行对话。你会看到一些大国正在全面开发一项服务。我们的目标是在管理新型冠状病毒所需的所有工作中再增加一个工具包,我们大家都希望确保我们创建了选项值,并在该工具包中再添加一个步骤。

  帕特尔:当你和蒂姆·库克通电话时,有什么样的问题需要你们两个一起去解决,或者需要你们两个共同做决定?

  皮查伊:我想举个例子,当我和蒂姆讨论的时候,实际上主要是决定何时面向公众,如何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这个讨论比通常情况下来的要早。

  通常情况下,我们可能会等待事态发展,对更多的问题进行充分讨论。但我们都意识到,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公共性质,考虑到你需要与许多社会机构进行的负责任的对话,我们大家都认为必须要把它公布出来,分享细节,开展对话。所以我们做了这个决定,我们大家都认为两家团队在何时公布这样的一个问题上有自己的想法,然后我们进行了讨论,我们最终决定尽早公布。

  波恩:你和我之前讨论过谷歌在人工智能方面肩负的责任,谷歌要确保AI符合道德。决定站出来,就使得你身处大流行的中央,使得你站在一大堆不同的国家中间,这些国家都有自己的卫生组织。你如何看待自己在这场大流行中的责任?因为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样的一个问题已经上升到了政府与用户的社会契约层面。当然了,你也可以说“不,不。我们只是一家科技公司”,或者你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皮查伊:这样的一个问题问的好。我们正在处理的是百年一遇的问题,所以它很重要。我想尽我们所能[并且]始终意识到我们是一家企业,一家私人企业,在一个非常公开的时刻开展工作。很明显,我们有产品,人们选择了我们的产品并且依赖它。无论是在提供高质量的信息方面,还是在处理好这些信息的过程中,获得正确的信息都胜过一切。这就是我们能做的最好的办法。

  除此之外,支持我们的员工,支持我们经营的社区,所有这些都是齐头并进的。还有一些长期的努力,因为我们有深厚的技术基础,我们大家可以利用这些技术来支持卫生组织、医疗机构等等。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认为这是一个大公司需要站出来的重要时刻。但我认为,你需要在一个你意识到你是一家私人企业的架构中去做,你只是解决这样的一个问题的大价值链中的一小部分。

  帕特尔:这是一种有趣的说法,因为你正在解决一些新问题。我们将使用每个人手机里的蓝牙来做(病毒)暴露通知。我认为,从历史上看,这是一个新的想法。因为以前人们没有这样做过,所以还有很多新问题需要解决。

  另一方面,这里还有一些非常老的问题需要解决。人们得到可靠的信息了吗?他们能信任他们的领导人吗?他们能信任他们所依赖的公司吗?谷歌显然在搜索中提供了大量的信息,YouTube上也有海量的信息。

  但是,在这两个平台上都有一些大规模的造谣运动。Facebook最近刚刚宣布在其平台上设立了一个争议内容监督委员会。你是否认为你需要做些什么来管理平台信心可靠性这个老问题?

  皮查伊:这是我们公司赖以生存的基础。搜索就是通过网络设计来展现最高质量的信息,所以这是我们想了很久的事情。显然,目前的挑战已经变得更复杂、更加困难,所以我们也进化了我们的方法。

  我一直对大众的日常行为充满兴趣。例如,在过去的四年里,对于YouTube信息的分类,我们完全依赖于外部专家。在暴力极端主义的问题上,我们与反极端主义组织开展合作,我们利用他们的专业相关知识来制定我们的政策。当我们去年制定仇恨和骚扰政策时,我们就咨询了许多组织,听取了他们的意见。

  因此,我认为,依靠资深专家、非营利机构、政府专业相关知识,就是我们处理问题的方式。所以我想,无论你是否建立一个监督委员会,我都会去看看能从中学到什么,并且一定会去研究它。我认为理解这一点很重要。

  我想我们会更加灵活。如果我们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我们将会非常开放地采用它。但从方向上讲,我们正努力在政策定义等方面引入外部投入。这就是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

  帕特尔:我想问一下,你是如何管理谷歌的。Vergecast的听众都知道,我在采访结束时往往会问“你是如何管理自己的时间的?”,这样的一个问题曾经有一套非常明确的答案。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所以作为谷歌的首席执行官,你显然是在远程管理着一个巨大的企业。你在和政府打交道,你在和自己的员工打交道。你目前是如何管理你的时间来运营企业的呢?

  皮查伊:我在尝试两条平行的轨道。一个是明确的,重点就是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所以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而在两个月前我是不会花这些时间的。

  但与此同时,我也要确保公司在运营商专注于继续他们正在做的所有努力,并且能够进行有效区分。因此,我要确保我们的会议有一种真正的常态感,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分享我们明年的产品计划时,举了今天早上会议的例子。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会议,我本来就会参加的。

  帕特尔:这场会议怎么了?

  皮查伊:只是时间很难安排,事情很多,安排很满,这就是这次会议的不同之处。

  帕特尔:我就差那么一点点。

  皮查伊:(笑)是的,就那么一点点,这就是我笑的原因。

  帕特尔:所以你以一种正常的节奏和一种正常的感觉来开会的。你的时间管理方式还有什么变化呢?

  皮查伊:我和一些以前就在家办公的人谈过,我听到的答案是,“在家办公和办公室办公一样重要。”

  我认为这对IT部门来说是比较困难的。如何划定界限呢?我很想念过渡(transitions),这给了我机会去思考事情和过程的转变。这样一来,它的效率就更高了,因为你可以浏览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这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也许我就不能做一个播客了。

  但是我错过了过渡。我想念那个可以安静思考的空间。因此,对我来说,这绝对是我需要改善的地方。但是我要安排时间,我对公司的主要领域有着清晰的认识,我想把时间花在工作上。实际上,我每三个月都会回头看看日历,看看我是否把时间花在了我想做的事情上。而且我一直都这样做。因此,如果出现任何异常,我就会退一步思考,“我能做些什么来确保我能回到我想要的生活方式上?”

  所以这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有时,你回首过往,你突然意识到你做错了,然后你就开始改正。这就是我的想法。

  帕特尔:所以我问的经典问题是“你何时工作?”,因为这是我非常关注的一个问题。听起来你在这些过渡中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那么你现在是怎么安排时间的呢?

  皮查伊:这是个好问题。我试图在日历上设置时间限制,特别是阅读和思考的时间。我认为做到这一点很难,但事实上,你必须这么做。

  所以我才有时间看你的Galaxy A51视频。有时候,我们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花费了一些时间。因此我认为,挤出思考时间是重点。但我也在努力划清界限。毫无疑问,我在培养自己的爱好,这是我以前从未想过的。多亏了YouTube上的一些烹饪视频,我上周尝试着做了披萨。结果还不错。所以说,这些视频真的很有帮助。

  帕特尔:对于明年,尤其是疫情的发展过程,你所看到的那些可能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变化的主要指标是什么?也许只针对谷歌,也许面向更广。但是你看到的信号是什么呢?你可以接触到很多信号。对于变革,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皮查伊:它有效地改变了用户模式,想想看,远程医疗是真实存在的吗?有持续性吗?还是说,这只是人们暂时在做的事情,人们又会回到此前他们做事情的方式。

  所以,就恢复模式来说,你需要去思考你在哪里看到了真正的不同,即长期差异。这就是我们试图找出并理解的地方。我们对工作文化将会如何转变很感兴趣?从长远来看,旅行和会议会发生何种转变?

  教育是我们关注的一个大领域,我知道你们一直对农村宽带充满热情。对我来说,远程学习也确实能发现这些差距。因此,我认为,弄清如何通过连接和计算来完成这些目标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们正在为之努力。

  但我认为,试图捕捉事物变化的瞬间,并尝试以数据为驱动来适应变化,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认为,这些时刻也是构建未来的机遇。历史表明,在这样的时代,因为很多人都面临着很多问题,企业家们需要重新思考问题、处理问题。所以,这绝对值得关注。

  帕特尔:你认为世界各地的情况不一样吗?你手握来自世界各地的大量数据,现如今世界各地正处于不同的状态。你看到了什么,有迹象表明会出现持续的变化吗?

  皮查伊:有一件事非常引人注目,我认为,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我们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全球性的时刻,每个人似乎都在经历着一种相似的体验。这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少数几个积极因素之一。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类团结在一起的时刻。

  但可以肯定的是,当你看看亚洲的一些国家,他们经历了疫情又逐渐恢复正常。我们确实看到了一些变化。比如人们习惯了在网上购物,一些转变仍然存在。我们正真看到了这样的趋势,但我看到了更多的共同点。对我来说,这显示了人类的共性,而不是我们之间的差异。所以我看到的,更多的是共同模式而非差异。(木尔 小樱)